種子期投資走向專業化和機構化
當年 31 歲的哈佛商學院 MBA 畢業生、年輕的華爾街投資銀行家 Arthur Rock 或許未曾想過，他於 1957 年投資的 Fairchild Semiconductor 會是矽谷歷史的起點。他隨後也參與了 Intel 跟 Apple 的種子期投資，因此被尊稱是矽谷的天使投資先驅。對於新創公司，種子期泛指早期發展階段。過去半世紀，天使投資人和種子期資金基本上是同義詞，這些早期投資者常被稱作3F：Family、Friends、Fools，意味著只有這些人才願意承受投資早期新創的高風險。
然而，過去二十年來，種子期投資已逐步吸引機構投資者的注意，陸續出現如 Startup Accelerator、Venture Scout、Angel Syndicate 等專注種子期的創新機構投資模式，不僅增加了投資資金，也讓種子期投資走向專業化跟機構化。這不僅僅是資金的問題，更多的資源也被用來支持新創公司的成長。
天使投資合作社（Angel Co-op）
GPV 是一個種子期創投基金，而其特殊的投資模式我稱之為「天使投資合作社（Angel Co-op）」。概念上，Angel Co-op 由一群具有豐富新創營運或投資經驗的天使投資人共同注資成立，經由成員的資源分享及投資協作，目的是最大化個人的天使投資獲利。
具體上是如何運作的？Angel Co-op 融合了 Venture Scout、Angel Syndicate、Startup Accelerator的特點。成員既是基金投資者（Limited Partner, LP），也是基金賴以尋找投資案源的新創球探（scout）。當 scout 找到值得投資的新創公司，scout 搖身一變成為 Angel Syndicate 的領投者（lead investor），帶領基金和其他成員共同投資，投資完成後，成員又成為新創公司的創業導師（mentor）。
所以，簡單的說，Angel Co-op 每個成員都是一人分飾四角，既是基金投資者，也是新創球探、領投者跟創業導師。而基金管理者（General Partner, GP）主要協助成員進行投資前評估跟投資後管理。這與傳統創投基金投資者完全委託基金管理團隊營運有所不同，Angel Co-op 是為天使投資人賦能的創投基金。也跟天使俱樂部媒合新創公司和天使投資人的運作方式不同，Angel Co-op 更重視天使投資人與創業家建立直接、長期的信任關係。
那麼，為什麼我認為 Angel Co-op 特別適合種子期投資呢？接下來，將從案源開發、投資決策、投後協助、基金募集這四個面向來解析，這四個面向正好就是創投公司的核心工作項目。
案源開發
我的創投經驗中，身邊的創業家強者朋友往往為我帶來最具潛力的投資機會，他們推薦來的新創團隊總是讓我眼睛一亮。頂尖創業家就如同人材磁石，能夠吸引相同優秀的同事跟合作夥伴。因此，當他們周圍友人開始有創業念頭，第一個想到的諮詢對象往往是這些創業家強者。創投一般很難接觸到這些潛力新創團隊，畢竟這些團隊還沒開始對外募資或甚至連公司都還沒成立！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當種子期投資逐漸被重視時，愈來愈多創投推出自己的 venture scout program，希望透過創業家人脈網絡找到明日之星。Angel Co-op 正是使用這種方式發掘投資機會。不同的是，Angel Co-op 的 scout 同時也是基金投資者，可以確保他們與基金與利益是一致的，減少了潛在的利益衝突。
對於種子期新創公司，由於它們通常缺乏足夠的數據來進行投資評估，焦點更多地會在「團隊」跟「市場」，也就是評估團隊是否有能力執行他們的計畫，跟目標市場是否具備真正的潛力。而要真正深入了解一個創業家和團隊，需要與他們建立長期的關係，這也是為什麼 Angel Co-op 更願意投資那些已經與成員建立深厚友誼的創業家。而對於市場潛力，最好的方式就是由那些站在市場前線的創業家來評估，他們也正是 scout 的最好人選。
投資決策
個人想要投資新創公司大致上有兩種途徑，一是身為天使投資人，親自動手投資；二是投資創投基金，讓專家代勞。親自投資的好處是能親身參與，掌控自己的投資命運，但這需要有足夠的資本，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資源。而選擇創投基金則有專業團隊進行管理，且可以透過基金建立投資組合來分散風險，但這種方式可能較少與新創公司的直接互動。
Angel Co-op 的投資決策方式和 Angel Syndicate 相似，scout 就是領投人，並由基金共同投資，其他成員可以選擇是否跟投。這樣的決策機制讓 Angel Co-op 結合了自己投跟別人幫你投的優點，使成員在透過 Angel Co-op 基金進行間接小額投資的同時，也能選擇要不要個人加碼跟投。
投後協助
一旦新創團隊成功完成種子輪募資，他們接下來的主要挑戰就是如何有效率的運用手頭上有限的資金，在啟動下一輪募資前驗證產品與市場的契合程度（Product-Market-Fit）。這段時間往往只有短短的一年到一年半，而期間的任何小失誤都可能導致下一輪資金無法及時到位，公司面臨斷炊的困境。如果種子期新創團隊旁邊有成功經歷0-1階段的資深創業家指導，可以避開許多坑洞。這是為什麼創業導師（mentoring）服務算是 Startup Accelerator 的標配。
我也擔任過一些育成加速器的創業導師，即便是無償或是微薄顧問費，我都會儘可能的分享經驗跟資源。但是沒有跳下去投資，就缺少那種實際參與感，沒有「切膚之痛」（skin in the game）。Angel Co-op 成員設定是有成功經歷0-1階段的資深創業家，他們不僅是合適的創業導師，而且由於他們直接或間接地參與了投資，他們對於協助新創成長會更加投入。
基金募集
你可能以為創投公司最重要的任務是投資，但其實，募集基金才是真正的核心工作。當基金的存續期到達，若沒有新的基金接棒，創投公司就會頓失收入來源跟面臨資金枯竭的風險。所以創投公司跟新創公司的命運頗相似，都需要不斷地募資，但創投募資可能更具挑戰性，因為創投公司只能依賴簡報募資，沒有像新創公司還有產品、用戶數或財務數來支持。
當我成立 GPV 時，我意識到需要採取不同的募資策略。幸好，多年的創投經驗讓我結識了許多優秀的創業家，當他們的公司逐漸成長茁壯後，許多人也開始考慮天使投資，這些朋友成為了 GPV 的潛在投資者。與傳統的創投基金不同，Angel Co-op 這種賦能天使投資人的基金模式更吸引他們。Angel Co-op 的投資協作模式，也會讓現有基金投資者想要推薦其他值得信賴的創業家加入，進一步簡化募資過程。
更重要的是，與傳統創投基金不同，Angel Co-op 將焦點放在基金投資者，而非基金管理者，這意味著只要有足夠的基金投資者持續進行天使投資，基金就能成為一個長期經營的永續模式。
“I invest in people, not ideas.”
曾經有人問 Arthur Rock 如何評估投資機會，他留下經典的一句話 “I invest in people, not ideas”。回顧 Fairchild Semiconductor 的歷史，這個 60 年代的矽谷明日之星，集結了當年美國最才華洋溢的科學家，後期的發展卻不盡人意。由於團隊的股權分配問題和外部投資者的過度干預，使得核心成員快速流失，進而導致技術優勢消失。儘管經歷了多次的重組和出售，公司的業績始終未能回升。最終在 2016 年被 Onsemi 收購，結束了它的矽谷傳奇。Fairchild Semiconductor 的成功和失敗都跟「人」息息相關。
Angel Co-op 選擇了一條以「人」為中心，「信任」為基石的投資之路，它透過基金投資者互相的信任、scout 跟新創團隊互相的信任，試圖打造一個高效且輕量的種子期投資模式。Angel Co-op 是否能成為我想像中的永續投資模式？我還不知道，但 GPV 就是我的 MVP，我選擇先做再說吧。
Leave a Reply